手记 | 三次谈话后的"解脱"

    面对乡镇近十几万份的保单和出险单，组里几个活泼外向的小伙子也全部哑然。查什么、怎么查？我们一度没有找到突破口。这是宿迁市宿城区农业保险领域专项巡察的工作场景。　　

   “来来来，几个小伙子，针对此次巡察你们有什么想法？”我试图打破这种沉默，想从这几位年轻人身上找找灵感。

　　“组长，今儿我去买眼药水，可是刷完医保显示的明细却是别的药品名称，后来我听别人说这是为了增加某种药品的销量，店家有提成。”小王一番不经意的话点醒了我们。

　　药品—保险，买家—农户，提成—出险，一个看似完美的闭环。接下来的时间里，我们集中对十几万份数据进行比对分析，果不其然，如果出现问题无非就是套取金额，那么必是出险环节有问题，出险有问题也就是虚构数字，普通群众涉及面太广不好操作，那么大户自然成为首要目标。作为既得利益者，勘验人员也必会牵扯其中。带着上述问题思考，我找到了勘验员小刘了解情况，开始了第一次谈话。

　　小刘对我的到来倒是不感到惊讶，好像是做全了准备一样。所有的政策问题不仅应答尽答，而且态度坚定，这一切似乎没有任何问题。正当我准备起身离开时，小刘却异常兴奋送我出门，我隐约地感到这种气氛有点不太正常。

　　“如果被保人员和勘验人员订立攻守同盟，那么对于证据的锁定肯定是雪上加霜。”在回来的路上，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。

　　“喂，组长，有个急事。”小王来电话了：“我们在梳理数据时发现，有的出险金额较大，有的出险户头比较集中，有的村居年年灾情不断，而隔壁却是风调雨顺。”的确，小王描述的种种迹象明显不符合常规逻辑，问题也绝不会像小刘说的那般轻松简单。

　　时隔几日，我再次找到小刘开始了第二次谈话。

　　“来了？”小刘对我的第二次到访显然有些慌张，“上次该说的不是已经都说得很详细了吗？”小刘用略带试探性的语气问道。

　　“上次谈话后，我们对数据进行了比对和分析，发现了很多问题。”

　　“还有什么问题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，”小刘的神情恍惚了一下。

　　接下来，我把调查中发现一些问题逐个抛给小刘。应接不暇的小刘回答得自然是漏洞百出、自相矛盾，甚至对我打起了感情牌。

　　“你要知道，我们这些基层工作人员很辛苦，待遇低，养家糊口是多么不容易。”动情处，小刘眼角泛着泪花，言语凝噎。我知道，距离真相是越来越近了。

　　“所有的利害关系我想你已经很清楚了，孰轻孰重，我希望你能静下心来，亡羊补牢，一切还不晚。”我安慰他，准备结束此次谈话。

　　不日，一个周六的清晨，手机铃声响起，我习惯性以为是工作日的闹钟，继续昏睡过去。但这个闹钟很是固执，声声迭起，我揉眼拿过手机一看，是小刘，瞬间，困意烟消云散。

　　“我想坦白一些事情……”电话中，小刘详细地把在出险勘验过程中帮助别人作假，收取别人好处费的事情一一摊开。

　　“刚开始，我以为凭着自己的小聪明可以蒙混过关，但是第二次谈话过后，我整夜整夜睡不着，总感觉有把刀悬在心上，近乎崩溃，有时候我半夜起来看着老婆孩子觉得对不起他们。”交流中，小刘数度哽咽。

　　“周一，我自己主动去纪委说明情况，并退还期间违规所得，希望组织能够从轻处理，我还年轻，我可以重头再来。”电话那头又是一吁长叹，或许是终日压在胸口无法喘息的压力，突然得以重生般的解脱。（江苏省宿迁市宿城区委巡察办 秦春雷 || 责任编辑 徐梦龙）